2022年4月至6月，中央纪委国家监委党风廉政监察室青年理论学习组组成调研组，就“加强农业福利资金监管”进行专题调研。调研组充分吸收财政部、农业农村部有关部门同志的意见建议，选取黑龙江省汤原县、福建省晋江市、湖南省涟源市、四川省通江县、新疆维吾尔自治区阿克苏市等5个县市“剖麻雀”，抽样分析腐败和作风问题典型案例，梳理“农业福利资金有哪些”“有多少”“谁管”“怎么发放”等基本情况，总结加强监管的经验做法，找出监管中的突出问题和难点，提出有针对性的建议措施。
农业补贴资金管理使用基本情况
农业惠农资金主要是指各级财政部门安排的用于“三农”各项投入的资金，大致可分为三类：一是直接补助资金，是指对农民直接给予农户的补贴；二是项目资金，主要包括支持农业生产发展、农村合作经营等方面的产业项目资金以及农村道路、水利等基础设施建设项目资金；三是农村公共服务资金，是用于农村教育、医疗、养老和社会保障、文化体育服务等公共服务资金。调查发现，当前农业惠农资金呈现“五个多”的特点。
资金数额较大。据《中国统计年鉴》显示，十八大以来，农林水事务支出占财政支出比重基本保持在9.3%-9.9%之间。此外，教育、社保、就业等支出也有相当一部分用于“三农”。从2021年五县市支出的农业惠农资金来看，最高金额达18.1亿元，最低金额为9.6亿元，占财政支出比重在7.0%-32.9%之间。
资金种类繁多，中央、省、市、县均可设立，并根据工作情况和任务不断调整变化。以四川省为例，各级财政惠民惠农补贴项目多达1202个，均由“一卡通”监管平台管理。农业农村部重大补贴政策一般实施周期为3至5年，到期评估，根据结果进行调整完善。目前对农民的直接补贴资金包括耕地保护补贴，它是原有农作物种子补贴、种粮农民直补和农资综合补贴的合并。
涉及部门多。实践中，农业惠民资金管理实行一基一管的办法，涉及财政、发改、农业农村、乡村振兴、教育、民政、人力资源社会保障、住房建设、交通运输、水利等多个职能部门。五县市负责农业惠民资金的部门多达28个，最少的只有12个。
管理环节多。农业惠农资金的落实往往要经过申报、公示、审批、发放等多个环节，管理链条较长。以晋江市农田地力保护补贴资金发放为例，发放要经过村（居）委会逐户登记核实申报信息并公示、镇（街道）汇总审核向社会公开、市农业农村局会同市财政局核算补贴金额、镇（街道）核实补贴金额报送市农业农村局、市财政局将补贴资金拨付给市农业农村局、市农业农村局委托金融机构以“一卡通”方式发放等环节。
分配方式多种多样，不同类型、不同地方的农业惠农资金分配方式差别很大。在项目资金方面，有的财政直接拨付给合作社、工程承包单位等项目实施主体，有的财政下达给主管部门再由主管部门分配。在直接补助资金方面，有的通过“一卡通”监管平台集中发放，有的以“一卡一物”方式发放，有的仍以现金方式发放。在农村公共服务资金方面，主要通过各级财政一般性转移支付方式拨付给相关主管部门或乡镇。
加强农业补贴资金监管的经验与做法
各级党委政府、纪检监察委和相关职能部门积极履行职责，采取有力有效措施，加强资金全链条监管，确保惠农资金安全高效管理使用。
加强日常监管，筑牢农业惠农资金安全防线。党中央、国务院及有关部委统筹推进，加强顶层设计，出台《关于探索建立农业资金统筹整合长效机制的意见》《农业生产发展资金管理办法》等一系列制度文件，切实提高农业资金使用效益。财政部、农业农村部每年公布重点农业惠农政策清单，推动各省建立农业惠农政策、资金和问题清单，确保全面清查，不留盲区。地方党委、政府和职能部门要切实担负起监管责任。 陕西省梳理农业惠农资金管理风险点，建立“一案（专项方案）、一表（进度表）、一表（调度表）、一卡（问题项目黄牌、橙牌、红牌预警）”工作机制，逐一跟踪查询结果；山东省以“政策、资金、项目”为主线，连续3年开展乡村振兴专项审计，重点跟踪财政关联资金预算管理、分配支付、绩效考核、项目建设等情况。
选准“小切口”开展专项整治，集中攻坚突出问题。围绕财政惠民惠农补贴“一卡通”管理突出问题，财政、农业农村等七部门联合部署专项整治，建立“中央统筹、省总负责、市县落实”工作格局，重点纠正部分市县补贴项目碎片化、重复性、补贴发放管理不规范等突出问题。各地聚焦个性化问题，因地制宜开展专项整治。四川省以生猪保险为抓手，推进农业保险保费补贴管理问题专项整治，斩断保险机构、基层站场、养殖户腐败链条，规范保险理赔程序，追回补贴资金6000余万元。 辽宁省集中对全省1351个乡镇街道开展了农业、民生领域资金和项目大规模摸底调查，发现问题近40万个，向群众补发各类补助资金近4亿元，解决拖欠项目资金5亿余元。
优化方式方法，提升农资监管质量和效率。探索数字化监管。财政部将中央财政直接补贴资金纳入直接资金监管体系，确保每一笔资金及时拨付、流向可追溯。湖北省开发“脱贫攻坚和民生政策落实督查系统”，通过跨部门、跨领域、跨行业数据交叉比对发现问题，2021年核实整改各类问题9万余件。推进信息公开。安徽等27个省区市通过部门网站、微信公众号等线上渠道公开农资资金信息。四川省巴中市在144个村（社区）开展农资财政补贴资金集中挂牌有机农业补贴，向社会公布申请条件、补贴标准、受益对象、资金发放数额等。鼓励群众参与。 浙江省临海市开展“青峰座谈会”活动，把农民资金政策落实情况作为重要内容，确保重点项目对象、低收入农户、特殊群体必访。
严格监督、执纪问责，确保惠农资金落到实处、发挥实效。纪检监察机关坚持“查、整、治”一体化，用强监管为惠农资金落实保驾护航。加强监督检查。湖南省涟源市纪检监察委以“抓常规”为抓手，督促各职能部门按照“村不缺户、户不缺人、人不缺项、项不错”的要求，全面开展自查自纠，聚焦惠农资金申领、发放等重点环节，推动整改240余件问题，清理资金200余万元。严格执纪问责。新疆维吾尔自治区纪检监察委建立惠农资金线索处置升级、集中指派、限期完成的工作机制。 2021年以来，查处“一卡通”资金发放违法案件1000余起有机农业补贴，处理1200余人。河南省纪委监委深化案件改革，深入分析农村低保违法违规案件，推动推行低保经办人员和村委会干部直系亲属低保登记制度，打造阳光低保。
根据案例考虑问题的特征
从调研和案例分析看，农业福利资金管理使用中的腐败和作风问题仍然高发，呈现五大特点。
从层级看，市县违法决策频发、监管不力，乡镇、村直截了当地“伸手要农民钱”。一些市县党委、政府及相关职能部门频发扭曲执行惠民政策、惠民资金监管不力等问题，占市县两级案件总数的近一半。乡镇（街道）、村是惠民资金管理使用的“最后一公里”，“踩鸡爪”等直接损害群众利益的问题，占乡镇、村级案件总数的70%以上。此外，一些政策制定存在“不落地”、“一刀切”等脱离实际的形式主义、官僚主义问题。一些地方政府和金融机构出台了农业金融贷款政策，但门槛高、手续复杂、技术指导滞后。 很多农民不敢借贷、不会借贷、不愿借贷。
从区域特点看，农惠资金问题因各地经济发展水平、农业资源禀赋差异而有所差异。经济欠发达地区“篡改”个人、家庭资金问题相对较多，发达地区“在工业项目上做文章”等问题相对突出。西部某县级市2021年以来查处的农惠资金案件中，93%涉及小麦补贴等个人、家庭资金。东部某省农惠资金问题主要发生在乡村振兴项目、集体产业、要素资源使用与配置等领域，2018年至2021年，上述领域问题环比增长40.3%、87.2%、97.7%。农资补贴问题与当地农业产业结构、经营模式强相关，河南省作为“中原粮仓”，涉粮问题相对突出； 黑龙江省农业机械化程度较高，农机补贴问题易发多发。
从资金类型看，项目资金问题集中在招标验收阶段，直补资金问题集中在申请发放阶段。在项目资金管理使用中，串标、违规转包、虚假验收等问题普遍存在。某县水利局原局长通过违规招标中标坡耕地水土流失综合治理项目，并以虚假投资评审报告“开关节”通过省、州、县验收，导致1000多万元国家扶持农业惠农项目资金近70%落入单位黑金和个人腰包。在对个人和农户的直补资金申请发放中，截留挪用、“过雁过海拔毛”等问题普遍存在。 某省一名镇干部指使村干部向领取危房改造款的农民索要近22万元“困难费”。西部某县民政局最低生活保障处原处长以花钱找关系为名，从7.3万元大病救助款中骗取群众4.5万元。
从使用质量和效益看，要高度警惕政绩冲动、管理缺失、机制不畅等造成的资金低效。有的盲目上马政绩项目，浪费资金。某省原县委书记“打头阵”决策，县政府投资1000万元建设600亩有机蔬菜大棚项目，一建成就成了摆设。有的惠农项目缺乏可行性规划，后续管理运营跟不上，沦为“花瓶工程”。某省用4650万元中央补助资金建设近1万个农村信息化进村项目，因运行模式不成熟、脱离群众需求等问题，名存实亡。有的职能部门存在监管盲区，有人成立农业合作社等新型农业经营主体，搞“空壳”经营，实质是为了谋取优惠、拿补贴、申请贷款。
从监管监管看，还存在意识不强、能力不足、协调不力等短板。有的不想监管，有的部门只管发农业惠民资金，只看是否达到发放指标，监督检查、项目验收“形式化”。基层熟人多，圈子小，有的干部发现问题不指出、不报告，甚至故意掩盖。有的不知道如何监管。农业惠民政策资金专业性强，标准、对象、范围各不相同，不断调整变化。有的基层干部说不出什么是农业惠民资金、有多少，有的各自为政。农业惠民资金监管涉及财政、教育、人力资源社会保障、农业农村等多个部门，“烟囱”密布，导致部门间协调配合不力，容易滋生问题。
督促保障农业惠农资金准确落实
督促确保惠农资金精准落实，是纪检监察机关的重要任务。要把加强政治监督作为“国之大事”，以强化问责为统领，以分级分类为策略，以探索深化智慧监管为依托，以强力监督执纪为保障，推动惠农资金管理使用质量和效益的提升。
进一步压实压实责任。努力推动地方党委政府主体责任、职能部门监管责任、纪检监察机构监管责任相衔接、形成合力。推动财政等部门研究各级涉农惠农资金配套衔接机制，着力破解资金拨付时间错配、使用效率不高等问题。推动农业农村业务部门完善涉农惠农资金绩效监管制度，提高项目论证和绩效考核的科学性。
进一步推进分层分类整改。把握不同地方、不同层次、不同领域涉农惠农资金突出问题和阶段性特点，有针对性地开展整改。探索在县级以下纪检监察机构和有关派出纪检监察组设立基层监督联系点，深入了解涉农惠农资金使用、管理和监督情况。针对突出问题选取“小切口”，组织、参与或督促实施集中整改和专项整改。
进一步探索智慧监管。充分利用大数据、云计算等信息技术，将监管嵌入到农业资金使用管理的全链条、各环节。继续跟进惠民惠农财政补贴“一卡通”管理平台建设，推动2023年实现“一卡通”目标。大力推进党风政风监督综合信息平台建设，利用职能部门数据信息精准发现问题、分析研判、预警纠正。
进一步强化纪律和问责。把案件查处作为加强农资监督管理的有力抓手，斩断伸向农资的“黑手”。对2020年以来农资问题线索开展“大排查”，“存量清零、增量清零”，以“零容忍”态度严惩农资管理使用中的腐败和不正之风。加大典型案件通报曝光力度，发出严正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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